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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事并不如煙
去年的春天,小薛尚未放學,我的晚飯還沒端上桌,一看爸爸來電未接3次,平時老爸是很能沉住氣等我回電的,今天心里有點惶惶然,一看手表已是近七點,那一邊老爸緩緩地說:
“你們吃飯了嗎?”
“飯剛做好,等可可他們回來呢。”
“你先把飯吃了,不要慌。去醫(yī)院看著你媽媽。她一個人在醫(yī)院里,我要回家去準備醫(yī)院用的和她吃的東西?!?
媽媽怎么啦,這么急住院?我心一下冰冰涼。
“她從公交車上摔了下來,頸椎受傷。醫(yī)生說現(xiàn)在不能動,已經(jīng)住在醫(yī)院里,你先去醫(yī)院,我馬上回醫(yī)院。”
淚一下子涌出來,頸椎……受傷……渾身一下子輕飄飄起來,腳像踩在棉花上,額上背上冰涼的汗,紅著眼睛對剛跨進門的小薛說,阿婆受傷住院了,我得去一趟。淚水不爭氣的滿臉爬著,手里裝上熱飯菜,出門下樓又折回身去拿車鑰匙,踩著發(fā)抖的腳步,高一腳低一腳地奔向車門,腦袋里白花花一片,不聽使喚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,嘴里念著,不慌不慌,千萬要冷靜,要冷靜。電話突然響起,媽媽溫暖的話在那頭傳來:“三,可可回家沒有,不要著急過來,我還好,你爸爸一會就來了。我一個人可以的……”我已聽不清后面的話,只有在心里一個勁的念叨:“冷靜,冷靜,冷靜,千萬不能肇事,媽媽在醫(yī)院里等著我咧?!?
在醫(yī)院房間門口,我趕快擦干簌簌的淚水,病房里媽媽一個人靜靜地躺著。聽見房門響動,我清清喉嚨輕輕叫了一聲媽媽。媽媽靜靜地平躺著,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墻……
“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,可可回家沒有?吃飯沒有?小松回家沒有? ”
“可可在家了,小松還沒到家,在回家路上了,現(xiàn)在應該到家了。媽媽肚子餓了吧,我先喂你吃點湯泡飯吧。要不一會涼了。”
“我不餓,你先吃吧。”
“我吃過了,乘熱我喂你吃點吧?!?
“我最怕別人喂我吃飯了,也不會睡著吃呀?!”
我端著飯走近媽媽,媽媽紅著眼睛,“我這個搞得又得耽擱你們上班啦。你回家還有可可要照顧。我這一下不能動,要連累家里一堆大小啦。”
我的媽媽,你從來沒有顧及自己的疼痛,從來都把我們放在心里第一位,饑寒冷暖盡心呵護,不僅一手帶大我們?nèi)忝?,還有我們?nèi)忝玫?/span>4個娃。在生命最危險的關口都還在為我們考慮著,不忍拖累我們。強忍著涌出的淚水,我低頭看看一臉憔悴的媽媽。一邊掏出紙巾擦拭,一邊問媽媽:“有沒有哪里不舒服?醫(yī)生來看過嗎?做了哪些檢查了?還有哪些項目要去哪里做檢查嗎?”
“你不要哭,我手腳都有感覺,還能動,醫(yī)生說沒危險,頸椎骨折了,除了頭不能動,其他還是能動的。不要告訴大姐二姐,她們會擔心,會不顧一切地跑回來。我馬上就會好起來的,有你爸爸在就可以了,你早點回去照顧可可吧?!?
當我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媽媽吃了一點點飯后,醫(yī)生把我叫到辦公室,給我看了媽媽的頭部X片,問我是否是直系家屬,是否還有其他親屬。問我是否知道媽媽的傷情,是否知道第二頸椎,是否知道這個頸椎的重要性,是否能承擔病人的生命權責……我用力握緊雙手,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而無知覺,一切來得那么突然,四十多年來,第一次感到生命脆弱那么那么真切地就來了。
無數(shù)次來回在病房門口,我糾結(jié)是否要連夜告訴兩個在外的姐姐,他們遠在他鄉(xiāng),揪心擔心亦或馬不停蹄;如果不說,今夜萬一如醫(yī)生所說的媽媽挺不過去,這最后一面……我不敢再想下去……
姐姐們的到來,也安撫了我焦慮無助的心情。確實長女為母,大姐一下子把人員分工、時間安排得井井有條。大家按部就班各就其位,各行其事。期間轉(zhuǎn)院,辦理新入院,推著擔架,七手八腳抬上各項儀器的檢查,頭上鉆眼固定很重的秤砣,躺了幾周后,頭胸部帶著沉重的哈羅支架長達半年的生活……媽媽沒喊一聲疼,沒有一句抱怨,總是樂觀的和前來探視的親朋好友聊天,每送走一個親朋都對我感慨萬千“樂觀、堅強,非你媽媽莫屬”。我含著笑噙著淚頻頻點頭。
李宗盛寫在“給自己的歌”里唱到“往事并不如煙”,歷歷在目的往事,我的幸福就來自于父母無私無微的呵護和愛。這就是從生活中千錘百煉出來的我的媽媽,教給我如何生活的父母,在那個煉獄般的文化大革命中歷經(jīng)生死而依然豁達擁有愛心和堅韌的媽媽爸爸。若,我擁有好脾氣,若,我有一點點待人接物的和氣,若,我能寬恕人,體諒人——我都得感謝我最親愛的如山的父親、如水的母親。
張劍清